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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陽:還記得鬼吹燈的負油價嗎?幕后黑手開始現(xiàn)身了
最后更新: 2020-11-03 08:46:39這位土豆大王在上個世紀40年代就創(chuàng)立了早期的食品冷鏈物流,開設了世界上第一家冷凍炸薯條公司,并牽手麥當勞把炸薯條帶進了千家萬戶。2005年這位土豆大王96歲的時候,他的公司已經(jīng)供應了所有美國連鎖快餐店一半以上的薯條。所以您只要是在幾家著名的連鎖快餐店吃過薯條,多半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過這位土豆大王家的消費者。
很多人說,如果沒有麥當勞,那么世界可能就不需要這么多土豆。到1976年,土豆期貨已然是紐約商品交易所最大的生意。因為需求實在太大,土豆大王甚至曾買下整個緬因州近一半的土豆,是個百分百的億萬富豪超級大主顧。吃客們旺盛的薯條胃很快推升了土豆期貨的價格。超級大買家土豆大王是個老牛仔,很生氣的老牛仔決定瘋狂賣空緬因州土豆的期貨。因為手段過于兇猛,引來了嗜血的鯊魚。土豆大王于是作為土豆超級大空頭和嗜血的土豆超級大多頭展開了一場生死大戰(zhàn)。這件事兒在金融史上都是有名號的,史稱“土豆戰(zhàn)爭”,potato war。
這場土豆大戰(zhàn)精彩絕倫,有機會和大家細細分享,今天咱們先長話短說。多空雙方為了取勝,都詭計迭出,陰謀不斷。最后上演了一場經(jīng)典好戲“多逼空”,多頭把空頭逼到了墻角,雙方買賣的土豆量超過緬因州生產(chǎn)的土豆的好多好多倍,根本就沒有那么多土豆可以交割。說到這兒諸位是不是開始聽起來有點兒耳熟了?土豆大戰(zhàn)是“多逼空”,負油價的石油大戰(zhàn)是鏡像的“空逼多”。和土豆大戰(zhàn)里死空頭根本沒那么多的土豆用來交割正相反,石油大戰(zhàn)里的死多頭根本就沒那么多地方可以存放交割到的石油。歷史隔空交匯,土豆大戰(zhàn)是石油大戰(zhàn)不折不扣的前世今生。
被逼到墻角的大空頭無奈選擇了違約,結(jié)果是紐約商品交易所遭遇了歷史上最大的市場違約,土豆大王違約了近5000萬鎊土豆合約。紐約商品交易所又出來和稀泥激怒了一眾投資者,一場土豆大戰(zhàn)迅速演變成一場司法交鋒。
說了這么半天土豆,和負油價有什么關系呢?關系那是大大的,這場領導了土豆戰(zhàn)爭司法交鋒的不是別人,您諸位認識,正是我們剛剛遭遇了負油價的收藏愛好者老爺子請來的這位老炮兒律師。和現(xiàn)在的負油價一樣,當年很多律師都覺得這場土豆戰(zhàn)爭是市場行為,沒有什么勝算而不愿意接手。才28歲的洛弗爾,剛拿到律師資格,初出茅廬,青春正盛,血氣方剛的就接下了這個燙手的土豆。成功的道路上從來不會是一片坦途,荊棘叢生,曲徑通幽。足足6年的時間,小伙子律師從艱難取證到激烈庭辯,深一步淺一步的把這顆燙手的土豆終于放到了美國最高法院的幾位大法官手里,并且一戰(zhàn)成名,一腳踢開了成為美國最具盛名的大宗商品律師的職業(yè)生涯。
在此后的幾十年內(nèi),一直是娃娃臉兒的洛弗爾被美國司法屆公認為對大宗商品市場復雜的期貨交易和更不透明的現(xiàn)貨交易有著深厚的理解。一招鮮吃遍天,他懟過高盛摩根這樣的頂級投行和像倫敦金屬這樣的頂級交易所,做過從鋁到銀,從棉花到石油等各種大宗商品市場操縱的案子,三次把案子帶到美國最高法院,并且贏下了這其中的兩個。所以這次這位老炮兒律師愿意接手這個負油價的案子,一下子就讓這個案子有了懸念和看頭兒。
土豆大戰(zhàn)有幾個后果,首先是多空雙方都被判罰,土豆大王被幾年內(nèi)禁止入市交易,而因為交割被違約中斷導致150萬鎊的土豆都白白的爛掉了。更為嚴重的后果是,土豆期貨的名聲從此就爛大街了。金融最底層的資產(chǎn)是信任,華爾街日報1998年的一篇報道痛心地說,土豆大戰(zhàn)的傷疤之痛,使得那些被坑苦了的土豆農(nóng)民和交易者們寧愿看天吃飯,接受來自大自然的不確定也不愿意再信任土豆期貨。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甚至痛下殺手,在近二十年時間里干脆一刀切的完全禁止了土豆的期貨交易。用了近20年一代人的時間療傷后,1996年才在紐約棉花交易所(New York Cotton Exchange)重新推出了有關土豆的期貨,而時至今日,美國市場上也再沒有了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緬因州土豆期貨了。
土豆大戰(zhàn)的另一個當時沒人想到卻影響更為深遠的副作用是,土豆大戰(zhàn)后,紐約商品交易所也名聲狼藉,飽受爭議,而且沒有了土豆就失去了最大的交易,不僅輸了面子也輸了里子。為了東山再起,紐約商品交易所決定玩一票大的,在另一段精彩絕倫合縱連橫的故事里,紐約商品交易所于1978年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期貨品種。而這個全新的期貨品種就是我們今天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WTI石油期貨。所以土豆期貨實打?qū)嵉木褪鞘推谪浀那吧袷溃湃チ送炼蛊谪?,卻誕生了石油期貨,脫去了農(nóng)產(chǎn)品的羊皮襖,披上了黑金的帥斗篷。從那時起石油期貨開始成為期貨市場上的新貴,紐約商品交易所和WTI石油期貨也于1994年一同并進了今天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間時間來到了2020年。如今老炮兒律師老將出馬,劍指負油價。咱們先查看一下案發(fā)現(xiàn)場,4月20日是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上的WTI原油5月合約到期的前一天。案發(fā)當天該原油期貨價格波動超過每桶55美元,一路狂瀉至每桶負40.32美元,暴跌超過300%,前所未有。油價僅在收盤前的最后兩分鐘就每桶跌落了超過25美元。這種幅度和速度,不是跳水,不是跳樓,而是蹦極式的跳崖,并收于會永遠記錄進金融史的負37.63美元,賣石油的還要倒找錢。要是誰在0美元入場抄底1萬桶石油,原本自以為買到了天上掉餡餅的免費石油,要是在負40美元被迫平倉,那結(jié)果要倒賠上足足40萬美元。案發(fā)的第二天是期貨合同的到期日,頭一天還是負油價的同一份合約突然轉(zhuǎn)為正數(shù),在最后交易時間上漲了每桶47美元,至每桶10.01美元到期。更為詭異的是,分時交易量顯示,WIT5月合約從跌破0美元的分水嶺后的交易量只有幾千手,在最后兩分鐘鎖定負油價的更是只有區(qū)區(qū)幾百手合約。而這幾百手合約鎖定的包括中行原油寶在內(nèi)的全世界投資人的至少數(shù)以百億計美元的損失。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負油價這么反常的現(xiàn)象,神秘的交易自然需要令人滿意的解釋。負油價出現(xiàn)后,除了很多陰謀論,國內(nèi)外都有鋪天蓋地的文章和各路大神的分析,從OPEC減產(chǎn)協(xié)議談崩引發(fā)的國際油價崩盤,到美國頁巖油的困境,到美國庫欣滿負荷的儲油設施和海上飄滿的儲油油輪,從美國USO紙石油在超級升水(super contango)下的天然陷阱,到中行原油寶移倉換月的結(jié)構性缺陷,還有人說石油期貨交易的本質(zhì)就是賭博,結(jié)果無論如何也無關乎道德。這些分析都各自有些道理,但也還都不能排除掉負油價被操控的可能。
有關負油價,我們已經(jīng)聽到了太多受害者方面的聲音,但是受益者們卻往往悄無聲息。到底是誰把油價推下了懸崖?又是誰從中最大獲益?這里面真的只有市場那只看不見的手沒有任何幕后黑手嗎?大家心中的巨大疑問,現(xiàn)在終于有這位愛好收藏的老爺子羅伯特·米什和這位千錘百煉的司法老炮兒洛弗爾出面來秋菊打官司討個說法了。
這一局司法訴訟才剛剛拉開大幕,很可能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經(jīng)典戰(zhàn)役。考慮到這種級別訴訟的曠日持久和老炮兒律師的年紀,這也很有可能會是他為自己選擇的收官之作了。他在目前的訴訟中稱,“我們研究了定價模式并進行了分析,已經(jīng)排除了這是正常市場活動的結(jié)果。油價絲毫沒有反映任何形式的競爭性市場活動,這是操縱的經(jīng)典示例”。
那么這場訴訟有可能成功嗎?他們訴訟的幕后黑手又是誰呢?還有哪些受害者會加入戰(zhàn)局呢?后面走勢會有何可能?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感謝大家關注金融評書“白話金融危機史”,祝大家一切安好,咱們下回書再接著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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