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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之:從一位將軍的“失言”看西方安全戰(zhàn)略的進退維谷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揚之】
持續(xù)了八年的烏克蘭危機,最近愣是被各方炒作到了“戰(zhàn)爭的邊緣”。
一方面,俄羅斯沿烏克蘭邊界陳兵十萬,從三面對其形成包圍態(tài)勢;莫斯科堅持要求北約書面承諾永不吸納烏克蘭為成員國,并從東歐地區(qū)撤出軍事部署,停止進一步東擴;西方對此的各種“勸誡”和“威脅”,被克里姆林宮視為“歇斯底里”。
另一方面,五角大樓日前已讓8500名美軍士兵處于待命狀態(tài),以協(xié)助北約部隊應對烏克蘭局勢;同時,美國務院決定減少和撤離駐基輔外交人員及其家屬,不建議國人前往俄羅斯,英國和澳大利亞隨之跟進;美國大批進攻性武器陸續(xù)運至烏克蘭,以支持澤連斯基政府的御俄行動;北約盟國數周來不斷警告莫斯科將為“入侵”行動付出“極其昂貴的代價”。
恰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一位德國海軍將領在新德里的一番講話,讓本已亂哄哄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幾乎釀成德國和西方外交“危機中的危機”。
“勛巴赫事件”
這位“因言獲罪”的海軍中將(Vizeadmiral)叫凱-阿希姆·勛巴赫(Kay-Achim Sch?nbach,一譯“舍恩巴赫”,但基于德語發(fā)音,以下統(tǒng)一譯為“勛巴赫”),德國聯(lián)邦國防軍海軍總監(jiān)(Inspekteur der Marine),相當于海軍司令。
德國聯(lián)邦國防軍海軍總監(jiān),凱-阿希姆·勛巴赫。來源:維基百科
他出生在軍人家庭,父親是炮兵上校。高中畢業(yè)后,勛巴赫子承父業(yè),參軍入伍。他在完成海軍軍官培訓的同時,還在漢堡聯(lián)邦國防軍大學兼修了教育學專業(yè)。離開軍校后,他服役于“漢堡號”驅逐艦,擔任火炮和定位官。之后,他作為交換軍官,在荷蘭皇家海軍的寇騰納爾級護衛(wèi)艦上服役三年,并于1995年畢業(yè)于荷蘭登海爾德的 “荷蘭—比利時作戰(zhàn)軍?!薄;貒?,勛巴赫在“勃蘭登堡號”護衛(wèi)艦上服役四年,又到漢堡軍事指揮學院繼續(xù)深造,完成了向高級軍官晉升的轉折。
勛巴赫的軍旅生涯非常豐富,他曾蹲過基層,指揮過艦艇和聯(lián)合艦隊,有與外國友軍合作的經驗,參加過國際反恐聯(lián)軍的“持久自由軍事行動”(Operation Endduring Freedom)和歐盟打擊索馬里海盜的“亞特蘭大行動”(Operation Atalanta)。除此之外,他還曾執(zhí)教于母校漢堡軍事指揮學院,擔任過國防部戰(zhàn)略與部署局副局長。在擔任聯(lián)邦國防軍前總監(jiān)施耐德漢(Wolfgang Schneiderhan)副官的三年中,他為自己積累了不少人脈。
2021年3月,經驗豐富、一表人才的勛巴赫在從軍三十七年后被正式任命為海軍總監(jiān),而且理論上還有繼續(xù)升遷的空間。
或許由于他外向自信的個性,或許因為他在軍事教學中養(yǎng)成的口若懸河、誨人不倦的習慣,總之,在“文人領軍”的西方軍事體系中,特別是二戰(zhàn)后德國軍人恪守低調姿態(tài)的職業(yè)“操守”氛圍內,勛巴赫樂于發(fā)表政見的表現顯得有些奇葩和搶眼,因而,他的下臺對業(yè)內人士來說并不意外。
那么,1月21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據報道,德國“巴伐利亞號”護衛(wèi)艦在東亞、南中國海和印度洋游弋途中停靠孟買,德國海軍司令勛巴赫應邀在新德里參加了以印前防長名字命名的印度智庫“馬努哈爾·帕里卡國防研究與分析學院”(Manohar Parrikar Institute for Defense Studies and Analyses)的一次公開研討活動,主題是《德國的印太戰(zhàn)略》。
2022年1月21日,勛巴赫在“馬努哈爾·帕里卡國防研究與分析學院”發(fā)表講話。來源:the hindu
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如今眾說紛紜。一說勛巴赫并沒不知道自己的發(fā)言被拍攝下來,更沒想到還有兩分鐘左右的視頻通過推特送到了網上;另有報道則說,主辦方反復提示本次活動會在“油管”(YouTube)上直播,而且勛巴赫本人似乎也清楚這點,因為他發(fā)言時明顯多次都在沖著鏡頭說話。
他開始還有言在先,聲明自己的發(fā)言部分是“正式的”,部分是“個人看法”,他強調:“所有我在此對您說的必須得到我上司的認可?!?
這說明勛巴赫知道自己是在一個正式的場合發(fā)言,并且愿意發(fā)表個人看法,但言論(起碼個人部分)尚未經過上級批準。
至于他是否知道或意識到自己發(fā)言的內容可能被外泄,非當事人自然不得而知,但按照一般的常識,謹言慎行在這種情況下是最起碼的,除非他本人并不在乎這些。
當然,這次發(fā)言是否被偷拍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被稱為“帥哥凱”(“der sch?ne Kay”)的海軍司令在印度究竟說了些什么。
勛巴赫(右一)在會上,來源:Manohar Parrikar IDSA
從網上流傳的視頻中,我們可以看到身著海軍制服的勛巴赫正用流利的英語侃侃而談。德國《日報》(taz)披露了他的發(fā)言內容:
“我的部長(指現任國防部長蘭布雷希特女士)問我,您認為俄羅斯到底要干什么?俄羅斯真的意欲吞并烏克蘭的小塊土地?不,這是無稽之談。我認為普京是在施壓,因為他能做到這點。他知道自己能分裂歐盟。他真正想要的是尊重,他想獲得平視的尊重。天哪,那就給他尊重唄!這樣做的成本很低,甚至毫無成本。如果有人問我,實際上無人問我,(我會說):給予他所需的、也許也是應得的尊重,這并非難事。俄羅斯是一個古老的國家,俄羅斯是一個重要的國家。我們,印度和德國,需要俄羅斯,我們需要俄羅斯來應對中國?!?
“我本人是一個非常激進的天主教徒,我信奉上帝和基督教,而我們在那兒不就有個現成的基督教國家么。普京雖然是位無神論者,但這沒關系。我想,讓這個偉大的國家,即使它還不是個民主國家,成為與歐盟和美國平視的雙邊伙伴,這并不難,這樣能讓它遠離中國?!?
最讓西方輿論,特別是烏克蘭政府無法接受的要數以下這句話:“克里米亞半島已經丟了,一去不復返了?!庇纱丝梢姡瑒装秃盏拇_是個口無遮攔的率性之人。
此外,他在報告中還說了其他一些“令人吃驚”的話,譬如,他稱德國女外長貝爾波克(Annalena Baerbock)還太嫩了,與其他許多人一樣“缺乏經驗”。他還說,對俄態(tài)度歸根結底是“外交政治”,而“政治問題往往是應景問題,夾帶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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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沈玉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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