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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門望族拋棄的都會

只可惜，盛世之下危機四伏。張小敬們守護的長安最終仍遭兵禍屠戮。歷史的車轍，有時候不是靠力挽狂瀾就能扭轉軌跡的。

陳寅恪謂：“唐代之史可分前后兩期，前期結束南北朝相承之舊局面，后期開啟趙宋以降之新局面，關于政治社會經濟者如此，關于文化學術者亦莫不如此?！?

中唐以后，長安遭到多次戰(zhàn)爭重創(chuàng)。安史之亂結束不久，“吐蕃剽掠府庫、市里、焚官舍、長安蕭然一空”。吐蕃于十月攻陷長安，代宗逃往陜州。唐僖宗時期黃巢起義軍進入長安城。據《新唐書?黃巢傳》記載：

“自祿山陷長安，宮闕完雄，吐蕃所燔，唯衢弄廬舍；朱泚亂定百余年，治繕神麗如開元時。至巢敗，方鎮(zhèn)兵互入擄掠，火大內，惟含元殿獨存，火所不及者，止西內、南內及光啟宮而已?！?

天祐元年(904)正月，宣武、宣義、天平、護國四鎮(zhèn)節(jié)度使朱溫勾結宰相崔胤，劫持昭宗遷都洛陽，“令長安居人按籍遷居”并“毀長安宮室、百司、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繁華的長安城遭到毀滅性打擊。

京城震動，眾多官僚士人選擇移居其他地域，如成都、揚州等地?！杜f唐書?權德輿傳》稱：兩京蹂于胡騎，士君子多以家渡江東。”諸如趙君李氏、河東柳氏之類的名門，以及博陵崔氏、范陽盧氏、弘農楊氏等皆遠離京華……

凡此種種，不由讓我想起檀琪在《長安十二時辰》里的一句話。很諷刺，但很現(xiàn)實。

中唐以后，北方由于戰(zhàn)亂而引起社會不穩(wěn)定，人口減耗、逃亡十分嚴重，而另一方面，江南沒有大規(guī)模戰(zhàn)亂，故而有不少北人南遷。文人士族、官眷因避難而遷移離開長安，也使得帝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與人氣。

唐后期經濟倚重江南也是長安衰落又一體現(xiàn)，安史之亂是經濟地理分布明顯變化的重要分野。由于唐長安的戰(zhàn)亂破壞和爾后北方藩鎮(zhèn)割據以及西線吐蕃等的壓力，唐后期經濟依賴南方，從而加快了南方農業(yè)經濟的步伐，經濟中心南移，江淮地區(qū)遂成為僅此于京畿的帝國核心區(qū)域。

自唐開元年間直至五代宋初，全國各道州新置縣計120個，其中北方各道州的只有20縣，在南方的卻達100縣之多。不過安史之亂后日益驕縱的藩鎮(zhèn)節(jié)度使，經常阻絕江南對長安的糧食與賦稅供應。而隋唐兩代三百余年間，關中地區(qū)的人口大量激增，黃土高原開發(fā)過度，森林植被面積急劇減少，水土流失嚴重，土壤肥力下降，導致環(huán)境污染，水旱災害不斷出現(xiàn)。

唐代中后期，文獻經常出現(xiàn)“關中饑饉”、“旱澇相繼”、“饑荒嚴重，路有餓殍，人相食”的記載。從渭水到長安的漕運也不時中斷，關中地區(qū)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與資源供應已不能和從前同日而語。

更關鍵的是，統(tǒng)治階層內部圍繞如何重組失序的王朝統(tǒng)治也并無一致的方向，政局動蕩與權力斗爭侵蝕著王朝的凝聚力。

長安，這座偉大的城市最終只得在歷史的長河中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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