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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潘前芝】

這幾天，以南昌起義為故事題材的主旋律《建軍大業(yè)》正在熱映?？粗幸槐娦□r肉的表演，我想到了之前讀到的一份當年參加了南昌起義老兵的回憶錄。這個老兵叫李亞民，起義時也是一枚小鮮肉，任賀龍所率第二十軍二師步兵四團三營六連連長。他的回憶錄，為我們認識90年前那場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的軍事暴動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從中也看到了不一樣的南昌起義。

一、下層官兵以為是“東征討蔣”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fā)動反革命政變，成立南京國民政府，與武漢的國民政府形成“寧漢分治”。6月，武漢政府軍事委員會下令分三路出兵“東征討蔣”。7月中旬，以汪精衛(wèi)為首的武漢國民政府也做出“分共”決定，正式與共產(chǎn)黨決裂并開始大肆捕殺共產(chǎn)黨人。在此前后，中共自己也在秘密計劃發(fā)動起義來挽救革命。譬如，6月17日、20日，中共中央兩次召開常委會，討論在湖南實施暴動的可能性，甚至都已經(jīng)商量好了具體的起義計劃與分工，由周恩來指揮，但由于受到共產(chǎn)國際的反對只好放棄。以上是南昌起義的背景。

南昌起義前夕，李亞民所在部隊駐在湖北黃石港、石灰窯一帶。一天晚飯后，賀龍召開連以上軍官會議，第一句話就是“同志們，我們要出發(fā)打仗了?！庇腥藛?，是去“打南京的反革命蔣介石？”賀龍對部下的提問不置可否，他只是籠統(tǒng)地說：“這次行動只說東征，而究竟到哪里，這是軍事秘密。如果有人要問你們開到哪里去，就請他來找我賀龍！”實際上，對于發(fā)動起義這樣的重大決策，當時不僅連以下官兵不知情，連賀龍本人也還不太清楚。

最早決定在南昌發(fā)動武裝起義的，是在1927年7月中旬的中共臨時中央常委會議上，會議初步?jīng)Q定，以在“東征討蔣”口號下云集九江、南昌一帶的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的或接近共產(chǎn)黨的部隊為基礎(chǔ)，在南昌舉行武裝起義，周恩來為中共前敵委員會書記。

25日，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決定，以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名義在南昌舉行武裝起義；起義成功后，起義部隊迅速南下，占領(lǐng)廣東，取得通道，求得共產(chǎn)國際的援助，再行北伐。這項決定，當時連黨員都還不是的賀龍不可能知道。會后，各路人馬組織部隊向南昌集中。賀龍部應該就是在這次會議后得到消息，前往南昌的。

賀龍真正得知起義消息，是在7月28日，周恩來前往其軍部，告知他中共中央關(guān)于南昌起義的決定和具體行動計劃，并征詢他對起義的意見。賀龍態(tài)度堅決的表示：我完全聽從共產(chǎn)黨的命令，黨要我怎么干就怎么干。周恩來代表中共前敵委員會任命賀龍為起義軍的總指揮。

李亞民等人與部隊一起從黃石港乘船東下，經(jīng)南潯路于7月28日到達南昌的牛行車站。他所在的四團駐在沿江車站附近。他的部下議論紛紛，“東征”怎么跑到南昌來了。李亞民自己也“有些疑惑”。

31日晚，他所在營營長王炳南突然召集全營連長到江邊，神情激動地說：“今晚有情況，各連結(jié)合隊伍到江邊警戒，不許吹號，要肅靜?！苯又种v了幾條注意事項：不許在木排上洗澡和睡覺；不許城內(nèi)的軍隊夜晚過江；防止上游來敵人。隊伍按命令在渡口部署完畢后，王炳南與四團團長賀文選來查看警戒線，這次明確告訴了幾位連長：晚上要繳城里反革命軍隊三軍、六軍的槍（屬朱培德的第五方面軍管轄），接著交代，隊伍全部用白手巾系在左胳膊上，十二點行動，并再三強調(diào)，行動時不要亂打槍，進城后不許到老百姓家去。李亞民率部潛行到車站附近的巡防隊院外竹籬下，等待城里統(tǒng)一信號。

“趴”，一聲槍響從南昌城頭傳來。李亞民率部立即高呼“沖啊”朝天打了兩槍，士兵們沖進院內(nèi)，將還在睡夢里的敵人全部俘虜。天亮后，李亞民所在四團全部結(jié)合過江，進入南昌城內(nèi)。大街兩邊商店都緊閉門戶，沒有行人，墻上貼滿“打倒蔣介石！”、“打倒汪精衛(wèi)”等標語。次日，營黨代表來通報說，成立了勞農(nóng)政府，賀龍是主席團成員、起義軍的總指揮。全連歡騰，都認為打倒蔣介石，這回是成功了。

據(jù)李亞民回憶，8月5日，他們從南昌進賢門出發(fā)，按原定計劃向廣東進發(fā)，沿途寫有“打到廣東去！”、“殺回廣州去！”等標語。然而，在這個過程中，起義部隊竟然出現(xiàn)了分裂。這就涉及到起義部隊的構(gòu)成。

參加南昌起義的主要軍事力量構(gòu)成如下：葉挺率領(lǐng)的第十一軍第二十四師、賀龍率領(lǐng)的第二十軍、朱德領(lǐng)導的第三軍軍官教導員和南昌市公安局保安隊，還有受葉挺指揮的蔡廷鍇的第十師。蔡部中，第三十團全團團長以下軍官都是共產(chǎn)黨員，其余二十八團、二十九團也有不少共產(chǎn)黨員。

蔡與葉挺私交甚好，故也參加了南昌起義，所部在起義中的主要任務(wù)是負責解決南長城外老營房一帶的敵軍。在賀龍部教導團、第六團的配合下，他們對敵“發(fā)動突然圍攻，迅速解決了戰(zhàn)斗”。蔡廷鍇本人并沒有參加，他在起義后抵達南昌，擔任起義成功后成立的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參謀團成員，起義部隊沿用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番號，下轄第九、第十一、第二十共三個軍，蔡任第十一軍副軍長、第十師師長兼左翼總指揮。第九軍軍長朱德，不過只是光桿司令，底下沒有一支部隊管轄。

起義軍南下后，蔡率部作為先頭部隊先行出發(fā)，任務(wù)是“三天內(nèi)占領(lǐng)撫州。”蔡廷鍇抵達離南昌六十里的進賢縣時，即已考慮與起義部隊脫離關(guān)系。他認為，如果隨葉、賀返粵，葉是共產(chǎn)黨，他是國民黨，信仰不同，不會合作到底。只有先與共產(chǎn)黨脫離關(guān)系，再作第二步打算。于是他決定實行“分共”，對其部隊里的共產(chǎn)黨員，他采用“禮送出境”的辦法，給每個共產(chǎn)黨員發(fā)薪餉，安排人護送離隊。隨后，他召開營以上軍官會議，決定部隊開往贛東河口、上饒等處，等待時局變化。會后即發(fā)表了分共通電，正式宣布脫離共產(chǎn)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