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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泰爾·蘇克:擲鐵餅者,多么完美的納粹代言人
關鍵字: 藝術納粹雕塑古希臘藝術品古希臘雕塑擲鐵餅者柏林奧運會米隆自古典時代晚期以來,有權有錢的收藏家們一直對古希臘藝術品情有獨鐘。羅馬皇帝哈德良在自己的蒂沃利別莊里擺放了許多希臘藝術復制品,對希臘文化的癡迷使他獲得了“格雷庫盧斯”的綽號(觀察者網(wǎng)注:這個看似高大上的名字其實是“希臘仔”的意思)。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的土壤孕育出無數(shù)古典藝術杰作,它們成為樞機主教和教皇競相搜刮的收藏品。在“壯游”之風最盛的18世紀,來自英國和歐洲其他地方的富家子弟南行來到意大利,就會在這里盡可能多買古代藝術品。
希特勒用500萬里拉買下了擲鐵餅者的大理石復制品,并將其置于慕尼黑古代雕塑展覽館展出。
然而,進入20世紀,古希臘藝術被蒙上了一層陰影。只要看看萊妮·里芬斯塔爾的影片《奧林匹亞》(1938年),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這個由上下兩部分構成的影片記錄了納粹德國1936年舉辦的柏林奧運會。
在戲劇性的配樂伴奏下,鏡頭緩緩掠過雅典衛(wèi)城的遺跡,在著名古代雕塑流連,以高超的藝術水準展現(xiàn)美的理想。最后,在薄霧籠罩之下,一座雕塑人像呈現(xiàn)在觀眾眼前:一名赤身裸體的運動員彎腰蓄力,準備投擲鐵餅——古代藝術鑒賞家們對這件作品不會感到陌生,它便是希臘最著名的雕塑之一“擲鐵餅者”。
這座雕像的表面油光锃亮,似乎已蓄勢待發(fā)。突然,雕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擺出同樣姿勢的運動員。慢慢地,他開始來回旋轉,然后用全身力氣擲出鐵餅。這部影片以嚴酷而富有詩意的手法有效地傳達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信息:古典希臘的輝煌已在納粹德國重生。
萊妮·里芬斯塔爾的影片《奧林匹亞》截圖
活力與美
里芬斯塔爾其實是非常精明的,她專門拍攝擲鐵餅者,因為這件作品可以說是希特勒最癡迷的藝術品,沒有之一。希特勒對這座雕塑究竟有多癡迷?癡迷到1938年他把它買了下來。
擲鐵餅者的原作已經(jīng)丟失,青銅原作的作者為公元前5世紀希臘雕塑大師米隆。
里芬斯塔爾在電影里拍攝的雕像實際是羅馬時期的大理石復制品,青銅原作的作者為公元前5世紀希臘雕塑大師米隆。米隆的作品帶有驚人的現(xiàn)實主義色彩,雅典衛(wèi)城的青銅牛也出自他的手。在擲鐵餅者這件作品中,米隆創(chuàng)新性地捕捉住了運動員動作瞬間,用扭曲的、蘊藏著強大力量的體態(tài),喻示著被壓抑的能量即將爆發(fā)。
雖然米隆的原作早已佚失,但現(xiàn)存有若干件大理石復制品,其中包括大英博物館里收藏的“瑭利的擲鐵餅者”。1791年,人們從哈德良的蒂沃利別莊里發(fā)現(xiàn)了這件復制品,但這件作品的頭部與其他復制品均不相同。如今,這件雕塑已成為大英博物館主題展覽“定義美:古希臘藝術中的人體”的核心展品。
不過,當年令希特勒為之迷醉的,是另一件叫做“蘭切洛蒂的擲鐵餅者”的復制品,它原本屬于意大利的蘭切洛蒂家族。如今,這件作品陳列在羅馬的國家博物館里。
現(xiàn)代歷史上有許多政治領袖將希臘藝術品看作地位的象征,比如希特勒之前的拿破侖就非常迷戀美第奇的維納斯。但作為一名對視覺藝術有著強烈見解的領導人,希特勒對擲鐵餅者的迷戀顯然有著深刻的意義。
這座雕塑體現(xiàn)出納粹對白人男性理想之美的定義。
一方面,希特勒想讓自己的時代能夠與擲鐵餅者的時代比肩:長期以來,人們認為公元前5世紀是古希臘歷史上的黃金時代,雅典在伯里克利的經(jīng)營下修建了帕特農(nóng)神廟。此外,希特勒還希望進一步倡導雕塑體現(xiàn)的價值觀——和諧、活力與美的理想,來反對被他痛斥為“墮落”的現(xiàn)代主義藝術。
流離失所的古董
20世紀30年代,希特勒擁有這座雕像的機會終于來了。迫于生計的蘭切洛蒂家庭不得不賣掉這尊雕像。起初,他們原擬賣給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但800萬里拉的要價太高生意沒有談成。1937年,希特勒對外表明了他對這座雕像的興趣。盡管意大利當局一開始還對這座雕像的出口抱有疑慮,但第二年還是同意以500萬里拉的價格賣給希特勒。德國政府出資購買了這座雕像,并以現(xiàn)金方式支付給了蘭切洛蒂家族。
1938年6月底,擲鐵餅者抵達德國,然而它并未來到柏林,而是進入了慕尼黑古代雕塑展覽館。7月9日,希特勒正式將它作為禮物贈送給全體德國人,他在演說中說道:“你們都應該去參觀古代雕塑展覽館,因為在那里你們會看到人體之美曾經(jīng)那么壯觀……你會明白,我們只有達到這種程度的美,甚至超越它,才談得上進步?!?
大英博物館里的復制品頭部與其他版本的復制品不同
慕尼黑路德維希·馬克西米利安大學的施耐德教授表示:“若沒有古典傳統(tǒng),納粹在視覺上表現(xiàn)出的意識形態(tài)會大不一樣。納粹像獵人一樣捕捉到了擲鐵餅者,而這座雕像又無法拒絕納粹,只能淪為他們宣傳邪惡意識形態(tài)的工具。這座雕塑體現(xiàn)出納粹對白人男性理想之美的定義:它擁有雅利安人完美的軀體、大理石皎白的膚色,而這正是日耳曼“優(yōu)等民族”的形象。
人們總會把擲鐵餅者與希特勒聯(lián)系在一起,這種污點不是馬上就能消除的。
換句話說,擲鐵餅者成為了納粹宣傳的“海報金童”。用大英博物館古館長、希臘藏品管理員伊恩·詹金斯的話來說,它被指定成為“雅利安神話人種的豐碑”。雖然它客居德國的時間還不到十年(該座雕像于1948年被運回意大利,五年后,被收藏在意大利國家博物館),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們總會把它與希特勒聯(lián)系在一起,這種污點不是馬上就能消除的。
(觀察者網(wǎng)楊晗軼譯自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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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鐘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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