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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零《我們的中國》新書首發(fā)演講:什么是中國
關(guān)鍵字: 李零李零新書我們的中國李零我們的中國李零新書首發(fā)演講什么是中國▲這是《禹貢》的山川形勢圖。起點是黃河的龍門口,從冀州開始到兗州、青州、徐州、揚(yáng)州、荊州、豫州,就是轉(zhuǎn)到中間來,再轉(zhuǎn)到梁州、雍州,再回到龍門口,大體是順時針旋轉(zhuǎn)的。大家可以看到,龍門口就是所謂的大禹治水的起點和終點,是司馬遷的老家。龍門口右邊是山西的萬榮縣,左邊是陜西的韓城。黃河從內(nèi)蒙古高原穿過晉陜峽谷奔流而下,一直被憋著,從龍門口出來后河面就頓時展開了。
《禹貢》描述的中華文明也是“兩河文明”,就是我們的黃河和長江。如果加上其次的兩條獨(dú)流入海的大河就是濟(jì)水和淮河,這是最重要的四條大河。
▲龍門口
在《禹貢》這樣一個范圍里,住著很多不同的族,我們今天講的56個民族和古代的族有關(guān)系。比如東夷的萊夷,恐怕是跟東北有關(guān),南夷和淮夷可能與蘇皖有關(guān)。漢代山東半島漢化以后,東夷就專指東北和朝鮮半島、還有日本列島居民,就不再指山東的居民。而東北肅慎是通古斯各族也就是金人和滿人的祖先。濊貊是朝鮮系各族的祖先,東胡是蒙古系各族(如鮮卑、蒙古)的祖先。
北方有北狄、北戎還有匈奴。赤狄是媿姓,與鬼方有關(guān),是突厥系各族的祖先。白狄姬姓,可能與周人有關(guān)。北戎可能與姞姓的鄂有關(guān)。我們都知道最近鄂的考古發(fā)現(xiàn)在湖北、河南。匈奴可能與突厥系有關(guān)。
在西方,有所謂氐羌、獫狁、月氏、烏孫等等。姜姓之戎屬于氐羌,是藏羌系各族的祖先。允姓之戎屬于獫狁,就是滅掉西周的獫狁,他們可能與新疆的塞種(Saka)有關(guān)。氐是漢化程度較高的羌,他們很多住在四川,就是巴蜀,在東漢的時候把他們叫做西南夷。而巴跟百濮有關(guān),蜀、西南夷都屬于氐。
在南方,有所謂百越、盤瓠種、百濮、緬濮。百越是壯侗系各族的祖先,盤瓠種是苗瑤系各族的祖先,它們背后有東南亞的背景。百濮、緬濮等等,也與東南亞有關(guān),有些民族是跨境民族。
既然這里住著各種各樣的族群,那么像其他地方一樣,古老的文明都會碰到所謂的“夷狄交侵”這樣一種歷史現(xiàn)象。但是,我們要知道,中國講的夷夏之分,是以中央和邊緣劃分,誰占領(lǐng)中心誰就是華夏,誰屬于四裔誰就是蠻夷。所以我們都曾經(jīng)是華夏,我們也都曾經(jīng)是蠻夷。夏商周三代都以“中國”自居,說自己住在“禹跡”,“禹跡”是個以夏地為名的符號,其實代表的是夏、商、周融為一體的天下。
夏為中心時,商是蠻族。商為中心時,周對商來說也是蠻族。商代時最倚重的三個地方首領(lǐng),就是西伯、鬼侯、鄂侯,恰好是三大族系的領(lǐng)袖。當(dāng)周為中心時,天下被重組,很多國族都遷離原地,所以司馬遷用一句話形容:“子孫或在蠻夷,或在中國。”就是說同一祖先的族群,有的可能住在邊邑,有的住在中心,其實,任何一族只要不在中心,都會被視為蠻族。夷夏之分,從我們的傳統(tǒng)來看不在血緣,而在地域和文化。
任何文明中心都是被他們視為蠻夷戎狄的部族所包圍,讓周邊的人羨慕、嫉妒,吸引他們,加入其中。不讓加入,蠻夷戎狄會強(qiáng)行加入。我記得朱維錚先生跟我講過,他有一個說法和我們平常講得不一樣,他說“先進(jìn)難免挨打”。所以“夷狄交侵”是歷史常態(tài),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我們中國是一個三要素(城市、冶金、文字)齊全的古老文明,考古學(xué)家擅長聚落研究,對文明的空間演變最有發(fā)言權(quán)。
現(xiàn)在的考古研究把中國文明越追越早,像龍山時代,確實在考古學(xué)界也有人說這是文明曙光,一些城市遍地開花,是國家出現(xiàn)和中心形成的醞釀期。但是在二里頭時期才形成真正的中心。當(dāng)然學(xué)界還有不同意見。
關(guān)于夏文化,因為有了夏的中心后,才能講商講周,中國古代文獻(xiàn)和出土銘文出現(xiàn)“中國”這個詞是在西周,有鑒于此,王國維先生寫《殷周制度論》的時候?qū)ξ髦堋按笠唤y(tǒng)”十分推崇。夏商周原來是三個板塊,最后歸為一統(tǒng),這是形成中國最基礎(chǔ)的東西。而夏商周三分歸一統(tǒng),最后收齊的是周人。所以我們要講的第一個大一統(tǒng),就是西周大一統(tǒng)。后面還有一個大一統(tǒng),是秦漢大一統(tǒng)。秦漢大一統(tǒng)是制度的大一統(tǒng),廢分封,行郡縣,車書一統(tǒng),是政令和制度統(tǒng)一的大一統(tǒng),這兩次大一統(tǒng)可以說是中國形成的基礎(chǔ)。
▲岳鎮(zhèn)海瀆圖
古人怎么巡行和找到一些地標(biāo)作為整個天下的標(biāo)志呢?我在書里考察過岳、鎮(zhèn)、海、瀆。有“五岳”、“五鎮(zhèn)”十大名山,這十大名山不是國家地理評選的最漂亮的山,它們是跟九州的概念有關(guān)。中國環(huán)繞的海域被分成“四?!保瑒偛乓呀?jīng)提到四條大河叫做“四瀆”,古人就是用五岳、五鎮(zhèn)、四海、四瀆作為標(biāo)志。歷代帝王巡行天下要在這些地方立廟來祭祀,所以有十八個重要的廟,這十八廟我基本都去過。
▲大家可以看到這是一面唐代的銅鏡,非常有意思,上面標(biāo)了一圈八卦、十二生肖、方形的代表方澤壇的一圈水,可以看到這五座山是五岳,四面的水是代表四瀆,然后配了八卦,有“天地成,日月明。五岳靈,四瀆清。十二精,八卦貞。富貴盈,子孫寧。皆賢英,福祿并”的銘文。這面銅鏡恰好表現(xiàn)這樣一個地標(biāo)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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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zé)任編輯: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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