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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學生讓哈佛好緊張

對高校的沖擊，先出現(xiàn)在猶太人口最多的紐約市。首當其沖的是城市學院，屬于不用學費的公立高校，到1910年代猶太學生的比例竟然上升到80%。

接下來是不遠處的哥倫比亞大學，一戰(zhàn)過后猶太新生占到40%，到1921年緊急剎車限制，才降到20%左右。哥大是常春藤名校，生源原本是紐約周邊的富家子弟。眼見猶太學生數(shù)目增加，他們不愿與窮孩子競爭學業(yè)，轉(zhuǎn)而跑去哈佛、耶魯或普林斯頓。即使后來猶太新生比例減半，富家子弟卻是一去不回。在他們眼里，“哥大已經(jīng)被猶太人給毀了”[13]。

再接下來受沖擊的是哈佛。耶魯與普林斯頓都以保守著稱，學生每周還必須上教堂，不管信不信耶穌[14]。哈佛卻自由許多，不用上教堂也不用背經(jīng)典。鑒于當時美國高中教育正在擴張，哈佛覺得完全以富貴子弟為生源并不妥當，應(yīng)該多招公立高中的畢業(yè)生，甚至為家境清苦的學生提供一定的助學金[15]。猶太學生因此得以從公立高中邁入哈佛的校門，到1920年比例已經(jīng)達到新生的20%。但是私立名校的經(jīng)費靠富家掏出的學費與捐助，學校的聲譽與影響力都有賴于他們的青睞。有哥大的麻煩在先，哈佛很是擔心。

現(xiàn)在的美國大學基本都是自由派的大本營，對種族歧視特別敏感。但是在二戰(zhàn)之前，種族優(yōu)越很流行，在哈佛等名校之中也相當普遍。

當時的校長羅威爾出身名門，參加過限制移民聯(lián)盟，主張保持美國白人的種族同一性。其實，面臨猶太學生比例增加問題的大學有好幾所，基本上都是私下處理。公開聲明要限制的，只有羅威爾主持下的哈佛。他還寫信向媒體解釋，哈佛沒有反猶傾向，但是社會上的確有一股反猶潮流，猶太學生比例過高會形成推動作用，因此限制猶太學生的數(shù)目會給反猶降溫，其實是保護猶太人[16]。

挑猶太學生的毛病

哈佛為此專門設(shè)立委員會，對學生情況進行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17]，猶太學生成績優(yōu)秀的比例為28%，高于其他學生的15%，學業(yè)上挑不出毛病。但是參與課外活動的猶太學生只有25%，明顯低于其他學生的48%。參與學生社團方面問題更大，猶太學生只有3.6%，遠低于其他學生的58.6%。更有甚者，1912～1918六年間的畢業(yè)生中，猶太學生竟然沒有一位入選畢業(yè)班俱樂部！

這樣的結(jié)果并不令人意外，哈佛的學生有明顯的貧富分隔[18]。私校來的富家子弟住校外私人套間，在會所吃飯，有專人伺候。公校來的清貧子弟住學生宿舍，有的甚至都沒有中央暖氣或自來水。猶太學生基本擠在宿舍之中，住的那幾層樓人稱“小耶路撒冷”[19]。他們的家境最多只是小康，還要受一層歧視，不大可能在課外或是社團活動中嶄露頭角，想進幼豕連門都摸不著，只能在學習上多下功夫。

羅威爾因此認定猶太學生不適合哈佛教育的博雅氛圍?？墒俏瘑T會由教授組成，不贊同實施猶太配額。哈佛對外號稱體現(xiàn)人人平等的美國傳統(tǒng)，以課外活動不積極來限制特定族群難以服眾，輿論的爭議也很大。哈佛校長高估了自己的道德權(quán)威，摔了個大跟斗[20]。限制措施無法到位，猶太學生比例又進一步上升，1925年達到新生的27.6%，問題越來越嚴重[21]。

情急之下，羅威爾玩起行政手段。委員會的報告之中提到申請人數(shù)增加，入學標準應(yīng)該收緊，卻沒有規(guī)定具體怎么做。其后委員會解散，教授們各忙各的去了。成立招生辦，挑選負責人，招生標準的具體擬定與執(zhí)行，完全由校長手下的行政人員來拿捏。羅威爾學乖了，不聲不響使出新規(guī)則，到1926年就把猶太新生的比例降到15%[22]。

哈佛校長羅威爾（在任期1909-1933年）（圖/Digital Commonwealth）

美國高校招生辦法的產(chǎn)生

具體說來，首先要降低學習成績的重要性。成績定高了富家孩子進不來，猶太學生卻有優(yōu)勢，因此要強調(diào)課外活動、領(lǐng)袖素質(zhì)、推薦信、校友子弟等因素。以當時的生活水準，小康人家送孩子讀書已是不易，哪里顧得上課外活動。領(lǐng)袖素質(zhì)的評價主觀，富家孩子表現(xiàn)的積極主動，放在窮家孩子身上很可能就是惹人白眼的不懂規(guī)矩。讓高中校長老師寫推薦信，為的是了解學生的背景，篩出猶太人。至于說對校友子弟的照顧更是赤裸裸的裙帶，照顧已經(jīng)享受過哈佛教育的富貴家族。

這些措施并不是哈佛的獨創(chuàng)，其它名校不聲不響之中也有類似的做法，為著同樣的目的。只有羅威爾犯倔，硬要公開討論種族配額，留下一個污點?，F(xiàn)在講起對猶太學生的歧視，人們總會提到哈佛的當年，面子上很難看。相應(yīng)的招生辦法卻慢慢成為樣板，畢竟哈佛耶魯是美國高校的領(lǐng)頭羊，后來連公立大學都有樣學樣，盡管大的州立大學每年招生數(shù)目可以上萬，根本就看不過來那么多自傳、推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