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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約翰·勞埃德，翻譯/觀察者網(wǎng) 郭涵】

這一周，歐洲那期待已久的極右翼浪潮終于要拍打到我們的頭上了嗎？

隨著法國議會選舉第一輪投票結果陸續(xù)出爐，從英國廣播公司（BBC）到《紐約時報》，幾乎所有西方媒體均以瑪麗娜·勒龐代表的“極右翼”大勝作為報道標題。與此同時，就在法國旁邊的比利時，傳出了關于維克多·歐爾班計劃在歐洲議會中組建新的“極右翼”聯(lián)盟的警告。上周日，德國選擇黨（AfD）召開了“極右翼”的黨代會，他們這幾天的活動可真不平靜。

然而，這些已經(jīng)帶有某種儀式性特點的媒體警告缺乏實證分析。事實上，在以上政黨的運動中，幾乎沒有多少“極右翼”元素。

他們是疑歐主義者，但不是退歐主義者。他們排斥大規(guī)模移民的政策（今天又有哪個歐洲國家政府不排斥呢？），但承認生育率的大幅下滑意味著只有大規(guī)模移民這一條路可走。他們懷疑性少數(shù)群體發(fā)起的運動，但基本上接受同性戀的存在。從住房問題到經(jīng)濟議題，他們提出的主張大多難以實現(xiàn)，但如果以合法的方式推進，這些主張并不會對民主政府構成威脅。

為什么有數(shù)百萬人支持這些政黨？今年年初，在馬賽的一次國民聯(lián)盟集會上等待勒龐與巴爾德拉進行演講時，我就這個問題問了現(xiàn)場的博迪諾夫婦。他們已到中年，興致勃勃且十分樂于交談。

“因為她（勒龐）說出了真相，她為我們發(fā)聲?！辈┑现Z先生回答?！拔页绨菟浅Ｂ斆?。”博迪諾夫人補充說。當我問道，他們是否考慮過要給埃里克·澤穆爾（這位前記者在政治光譜上的站位比勒龐更靠右邊）投票時，博迪諾夫人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不，不，他太極端了！”

這也是許多建制派政黨的常見特點：他們的支持者排斥在他們看來是極端主義者——任何公開或者暗中表現(xiàn)出種族歧視、反猶主義以及可能鼓吹暴力的人——并支持那些強烈反對非法移民、批判極端自由主義者的政黨。他們總體上并不全盤排斥移民：他們只是希望能夠管控移民問題。

當?shù)貢r間7月4日，法國政黨“國民聯(lián)盟”領袖瑪麗娜·勒龐接受電視臺采訪 視覺中國

因此，在法國，絕大多數(shù)人傾向支持國民聯(lián)盟而不是澤穆爾的再征服（Reconquête!）黨。此外，在瑞典，從“極右翼”的瑞典民主黨（SDs）中分裂出來的“瑞典新選擇”（Alternative for Sweden）黨發(fā)現(xiàn)，他們關于脫離歐盟、停止支持烏克蘭的主張應者寥寥。而作為中右翼執(zhí)政聯(lián)盟成員的瑞典民主黨直接拒絕了這兩項主張。

這一切并不是要否認，今天的歐洲依然有一小部分真正的極右翼黨派。最主要的就是德國選擇黨（AfD），該黨的前歐洲議會領袖馬克西米利安·克拉（Maximilian Krah）此前暗示，納粹黨衛(wèi)軍成員“并不全是壞人”，這一言論導致歐盟議會中的“身份與民主”（ID）右翼黨團近日開除了德國選擇黨的成員。

作為回應，德國選擇黨高層上周決定組建一個新的歐洲議會黨團。好幾個潛在的合作政黨顯然都來自右翼：比如匈牙利的“我們的家園”黨與波蘭的“自由與獨立聯(lián)盟”黨，兩者都有強烈的反猶主義元素。幾乎所有這些政黨都強烈支持立即退出歐盟，并與俄羅斯關系密切。這些政黨通常能贏得4%到7%的選票，可以說，他們才是真正偽裝成民粹主義者的極右翼政黨。

與上述黨派相比，用來描述國民聯(lián)盟在第一輪投票中大勝的話語似乎過度夸張了。多年來，勒龐一直在努力讓她本人和她的政黨擺脫自己的父親——一個激進的反猶主義者讓·馬里·勒龐——身上的污點，在最近幾個月更是加大了力度。

如今，勒龐和巴爾德拉希望在所有議題上都表現(xiàn)出溫和的立場，明顯要與澤穆爾這樣天然的極端派政客保持距離。尤其是可能成為下一任法國總理的巴爾德拉，他承諾上臺后將推動“現(xiàn)實的”經(jīng)濟政策，“不會削弱”法國在海外的聲音。這很難算得上是一個想要動搖法國政治根基的激進分子的主張。

就算在分裂整個歐洲右翼勢力的議題上，國民聯(lián)盟也可以被視作正在打溫和牌。作為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曾經(jīng)的好友與受益者，勒龐今年3月在一次國民聯(lián)盟的集會演講中表示：“烏克蘭人民英雄般的抵抗將會導致俄羅斯的失敗?！比绻永m(xù)自己的話語邏輯，就會與意大利的梅洛尼、瑞典民主黨領袖伊米·奧克松一道，成為歐洲第三個也是最有權勢的“新右翼”（這顯然比“極右翼”一詞好得多）勢力代表，她們將與北約、美國以及（大多數(shù)）西方民主國家保持步調一致。

這一切都談不上是“極右翼”接管了歐洲政治。這些政客并不像唐納德·特朗普那樣，下定決心要關押他的政治敵人、“清洗”聯(lián)邦政府公務員且挑戰(zhàn)美國憲法。除了德國選擇黨以外，歐洲的新右翼勢力總是標榜自己相對溫和的立場。是的，與社會主義、社會民主主義、自由主義、基督教民主主義等歐洲主流意識形態(tài)一樣，他們在歐洲不同國家選民心中的地位也不盡相同。但他們也有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約束框架：民主的民族主義。他們相信民眾的選擇——含蓄地說，也相信民眾的克制，并假設國家依然是最基本的政治單元。

是的，這些政黨在某些方面是保守的，比如更強調家庭的重要性，但在其它方面卻并非如此。例如，如果巴爾德拉成為法國總理，他計劃通過降低成本與（為提高工人工資的企業(yè)）減稅來提升工薪階層的生活水平；這更接近社會主義而非保守主義?？磥?，極端主義者另有其人。

（原文于7月2日發(fā)布在英國UnHerd網(wǎng)站，原標題：“瑪麗娜·勒龐并不是極右翼?！?Marine Le Pen is not far-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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