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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銳:當全能神潛入農村教會……
關鍵字: 宗教農村教會全能神邪教宗教管理關注農村家庭教會,完全是調研的意外。起先是住在房東家里,問她閑暇時間都做啥,她隨便點出幾類常規(guī)活動,然后嚴肅地告訴我們她不信教,我們繼續(xù)追問時她不愿再多講,只是提示碰到教徒后無須驚訝。
沒過多久我們就碰到一個女教徒,當時只是想問她的交往和家庭生活,她卻將話題岔開給我們講述信教經歷,并引出信教時間長社會名聲好的教首劉祥。村書記對劉祥的印象很好,直接打電話后讓我們去找。很快,我們見到面善的劉祥,在簡短介紹后他直入主題,向我們介紹了當地的信教情況。我們前后找到劉祥訪談三次,又通過他的引薦去找信徒訪談,逐漸廓清A村教會變遷情況。對于敏感且復雜的家庭教會來說,任何褒貶不一的評論都顯得淺陋。筆者只能依據有限的理解能力,在勾勒A村教會的變遷及現狀之余,語境化地提出農村教會有效管理的建議。
隨著農村信教人群的增多,如何管理農村教會成為一大難題
農村教會的崛起
A村所在的縣在解放前就有教會活動,傳教密集、教徒眾多的地方設立有教堂,當時村民稱為“洋教”。新中國成立后,吳耀宗提出“三自宣言”,各地紛紛成立“三自教會”。1950年,A村所在縣成立三自教會,在各鄉(xiāng)鎮(zhèn)片區(qū)設有負責人,往下是村一級的教堂。若信教人數不到50人,就設立祈禱組聯(lián)系點,不再設置專門的教堂。
劉祥開始信教時25歲,信教與妻子生病有關。當時他結婚不久,妻子就失去理智,說哭就哭,說笑就笑。他回憶說,妻子老說見鬼,但他看不見鬼,說是病又找不出病因,打針吃藥均不見效果。不久,有個教徒找到劉祥,說是只要信教病就能好。劉祥出于試一試的想法,陪著妻子參加了該教派的活動。為了讓妻子盡快好起來,他一有時間就看圣經,后來妻子病慢慢好了,自己和妻子都信教了。
劉祥說,文革前他信教要嚴守秘密,隨便禱告被發(fā)現后會被打倒。從他的講述看,他信的教不屬于三自教會,否則不會不設置正規(guī)堂點。文革期間不少教會領袖、精英被打壓,劉祥不再參加活動而在家里自學。一方面,他虔誠地信著耶穌,一方面,他喊“毛主席萬歲”,日常生活中他燒紙不跪拜偶像,而是按照圣經的要求先尊國家。他在順從的前提下靈活地信著教,對我們說“國家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硬著頭皮干,沒好處”。
集體化時期的系列政治運動,不僅打掉封建社會的壇壇罐罐,非三自教會活動空間也幾乎消失。當所有的菩薩、族譜、牌位被毀掉后,1980年代國家權力上移并沒有帶來傳統(tǒng)信仰的回歸。相反,A村所在的縣于1988年恢復宗教信仰自由后,蟄伏在民間的非三自教會如雨后春筍般半公開活動起來。
劉祥于1988年參加教會活動,那時20多個人聚在教首的家里。學習了一個月他就不去了,原因是他與教首的脾性不合,對教首為人和處事看不慣,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覺得教首對教義的講解,與他所信奉的真理有偏差。劉祥不久加入另一個聚會點,參加活動的有10多個人,劉祥很快發(fā)現講解的不合理,他便再次回家自己學習領會。劉祥參加的第一個教會,信教者很快增至30多人。有人聚會就有奉獻,就需要會計和保管員,但是該教會經常有人撬奉獻箱,不久教會就宣告解散。劉祥認為,主要是教首信的不真,不帶頭向好沒好名聲。
隨著村莊活動空間的自由,不少信徒認識和頻繁地交流。不久就有信徒找到劉祥,希望在他家里辦聚會。第一個安息日來了十多個信徒,后來因隔壁村村長的家屬也信教,該村長就批給劉祥一點集體廢地。劉祥加大宣傳力度要求信徒多奉獻,加上他人捐贈不久就籌到7000塊錢,他拿著這筆錢在廢地上蓋起三間磚房。占用公共土地且得到村長認可,為劉祥所在的教會贏得合法性。很快,房屋容納不下驟增的教徒,劉祥就找到村里和組里商議,在三間房的基礎上進行擴建。正式組織對劉祥很“照顧”,劉祥當然會支持村里工作。在農業(yè)稅時期村里下達任務,劉祥不僅動員教徒完成,還主動為村里義務宣傳。
非三自教會在去政治化環(huán)境中成長,又在半正式治理機緣下獲得發(fā)展。問題是,相較于三自教會的愛國取向和政治服從,非三自教派的政治取向是晦暗不清的。堅強的意志和靈活的策略,使劉祥所在的教派成員驟增,但策略性依附引出的發(fā)展,不一定保證農村教會健康。1980年代劉祥加入又退出兩個教會,教派理念分歧遠大于具體運作問題,劉祥所在教會在后來也遭遇了類似的問題。
農村教會的紛爭
A村所在縣統(tǒng)計的信徒有10萬多人,不包括普遍沒有上報的非三自教徒。三自教會的組織架構很清晰,全縣有1個牧師,管縣域教會工作,下面是長老,有30-40人,管教務、財務、事務,其次是執(zhí)事,管后勤,再下面是傳道員,負責講解《圣經》。三自教會下面分片區(qū),片面下面是聚會點,全縣正規(guī)教堂有480個。一般情況下,1個點1個負責人,2個傳道員,下面就是堂委,常規(guī)設置是5人,星期六是安息日,教會教著學《圣經》,主要原則是愛國愛教,既遵國法又遵天法,天法主要是十條戒律,國法主要是國家法律。
劉祥雖非嚴格意義的三自教徒,但他在信教過程中沒有違法違規(guī),且他以自己的服從和協(xié)助,贏得了村組織和村民的一致認同。因此,當他所在教會走上地面后,不僅沒有被有關部門制止,還于1993年被批準設立堂點。相較而言,A村其他教會雖然也會地上化,但大多沒有被賦予合法符號。盡管在A村眾多的堂點中,僅有劉祥所在教會被批準,但它卻有重大的政治意義。如果說集體化時期宗教管理是政治掛帥,以信徒是否愛國愛黨來區(qū)分教會正當性,改革開放以來的宗教管理堅持法治原則,即只要不觸犯法律不公開挑戰(zhàn)黨和政府權威,管理部門就以教會活動確定是否擴大其發(fā)展空間。它引出的潛在治理問題是,若農村教會現時無斂財行為、不危機人身和社會安全,管理部門是無權干涉教會活動的。在新時期新型治理邏輯下,劉祥所在的教會快速發(fā)展,不久即暴露出若干組織問題。
2014年10月11日,山東招遠故意殺人案一審宣判。張帆、張立冬等2人被判死刑,呂迎春被判無期徒刑,張航有期徒刑10年,張巧聯(lián)有期徒刑7年
劉祥出走兩個教會,曾帶出一部分信徒,在他成為教會的負責人后,帶出的人自然依附于他。其中有個叫徐寧的年輕人,他對基督教教義理解較深,自恃有才不時會提出意見,因此遭致教會堂委的不滿,他就帶一撥人重新組建教會。跟隨徐寧出走的還有錢梅,他們均成為新教會的講道員。經過若干年的發(fā)展,錢梅所在教會有100多信徒,在A村已經算是很大的教會。后來錢梅的侄子發(fā)現她與全能神的人混在一起,并在錢梅家里發(fā)現了有關世界末日的一些冊子,她侄子拿來小冊了交給劉祥。劉祥就向上反應請牧區(qū)領導人來處理,他們過來收繳了冊子并找錢梅談話,錢梅主動認錯,說自己一時糊涂,并表示以后會改正,牧區(qū)的人就走了。
全能神是邪教,發(fā)現即應制裁。但牧區(qū)領導管理教會要依法,僅僅依據小冊子就給予重罰,很難講得通。2013年時,同一教會的徐寧發(fā)現錢梅并沒有悔改,加上徐寧和錢梅作為骨干有過節(jié),徐寧就上報給縣宗教局、三自和派出所。錢梅又表示自己悔改了,表態(tài)說宣傳全能神是非法的,以后不再與全能神攪和在一起,錢梅甚至寫了好幾封保證書。有全能神傾向的人,終于不再過去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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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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