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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揚:全球疫情“政治曲線”中的文明因素
最后更新: 2020-03-19 12:43:20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中國在獨自面對疫情、沒有任何參照的情況下就打贏了一場抗疫總體戰(zhàn)、阻擊戰(zhàn),走出了一條完整的“政治曲線”;而大多數(shù)國家不要說先天就知道,后天學習比照著中國的樣子做也做不成?中國早早給出了自己的“全國非湖北”這條成功路徑也不沿著它走?
為什么明明意大利和伊朗等國的疫情發(fā)展都已經昭示出各國疫情超出武漢疫情這個現(xiàn)實前景,而英國、德國和瑞典等國還在計劃實行拖延戰(zhàn)、退避戰(zhàn)的戰(zhàn)法,坐等本國成為下一個意大利?
以“群體免疫”論一夜成名的“英德模式”,含義是讓60%以上數(shù)以億計的歐洲人口先用自己純天然免疫系統(tǒng)迎接病毒感染,靠自然產生的免疫阻斷瘟疫在人與人之間傳播。不要說這在科學上是否成立,即使這條途徑有可能走通,但意大利接近8%病亡率的實例已經擺在面前,整個歐洲準備接受相當于世界大戰(zhàn)規(guī)模的人口損失嗎?
到底是什么因素在左右著各國“政治曲線”的形成?人命關天的重大時刻,到底是什么力量推動著各國排隊成為下一個意大利,而不是排隊成為中國的“全國非湖北”?
在出現(xiàn)了鮮明的中外對比尤其是中美對比、中歐對比之后,輿論場上出現(xiàn)了很多從政治體制上給出的解釋。如西方政府只承擔有限責任,中國政府接近于無限責任;西方是體制不對結果負責,中國是體制對結果負全責;西方默認公民社會自行解決問題,中國默認政府應該管好所有事情……等等。看起來很像是兩個“平行世界”里被兩種制度原則所決定的兩套東西。
不能說不對,但現(xiàn)實還是要比這種工整對稱的形而上學解釋更復雜性一些。
再通過一個極端假設來看看這個問題:試想中國和西方對調一下政府,讓英國或德國政府到中國來在中國人民當中推行他們的“群體免疫”策略,讓中國政府到歐洲去指揮歐洲人民打一場總體戰(zhàn)、阻擊戰(zhàn),那么情況會怎么樣呢?不難想象,不僅是得不到各自所要的結果,兩邊的“假政府”還都會提前倒臺。
當?shù)貢r間3月12日,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出席新聞發(fā)布會。圖據(jù)路透社
世衛(wèi)組織總干事高級顧問艾爾沃德在中國進行了為期九天的考察調研之后很感慨地說,考察組“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展現(xiàn)出高度的應對疫情的熱情、決心和責任感。”“與我們交談的每個人都有一種動員起來的感覺,好像在跟病毒進行一場戰(zhàn)爭?!辈挥谜f,具有這樣高水平集體行動能力的人民,歐洲是沒有的。
有一位名叫布魯諾·馬孔斯(Bruno Ma??es)的智庫學者在3月10日的《國家評論》雜志(National Review)發(fā)表文章說,這兩個月他一直在亞洲旅行,根據(jù)他的現(xiàn)場觀察,“亞洲國家應對疫情有著自己的方式”,而“目前,關于我們擁有戰(zhàn)勝疫情能力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來自于我們大致可以稱之為‘儒家世界’的地方。”這與歐洲和美國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所說的“儒家世界”里也包括多個實行西方民主制的國家,但是卻也表現(xiàn)出很典型的亞洲特色。這說明在應對疫情的方式中顯然還有比政治體制更深層的因素在起作用。
在發(fā)現(xiàn)了“儒家世界”中強調義務優(yōu)先于權利的道德體系、由社區(qū)所定義的習俗、措施和規(guī)則等方面的特色之后,作者得出結論,“這場疫情為新一輪的文明沖突充當了近乎完美的背景板”。
艾爾沃德發(fā)現(xiàn):“在進行疫情應對時,他們必須管理大量數(shù)據(jù)和大量的接觸者。他們正在試圖查找每一個病例,并在廣闊的地區(qū)追蹤7萬個病例的每一個接觸者,而且要知道他們在哪里,跟蹤他們,并管理所有這些數(shù)據(jù)。”這看起來是一場名副其實的“人民戰(zhàn)爭”,在大數(shù)據(jù)高科技時代的官民一體、眾志成城,在其他文明中不太可能。
所以,單純的政治制度或意識形態(tài)解釋不能成立,決定“政治曲線”的真實因素深深植根在文明的土壤中,取決于那些同時決定了政府和人民各自特性的文明特性。
文明因素的凸顯
這不是小題大做,從歷史上看,瘟疫大流行自古以來就是文明問題的一部分。
回溯歷史,人類認識微生物并學會采取科學的防御措施,不過是近兩百年的事。在此之前人類社會與瘟疫之間無休止的戰(zhàn)爭正如漢斯?辛瑟爾博士在他的著作《老鼠、虱子和歷史》中所描寫的:
“瘟疫可謂所向披靡,它們橫掃整個世界,就如同干柴遇到烈火一般,只要有人類居住的地方,就有它們的身影。在陸地上,它們跟隨著貿易通道四處傳播;在海上,它們通過船只到處擴散。只有在火焰自行熄滅的時候,它們蔓延的速度才會放慢?!?
烈火燎原,那些弱小孤立的文明,很多都在一場瘟疫之后就滅絕了,連只言片語的記錄都沒留下;即使沒有滅絕,人口損失大半之后文明就此步入衰落。斐濟群島約15萬人口被一場麻疹消滅了4萬人,這不過是1875年一個近在眼前的事。
但故事還有另一面,悠久文明歷經千百年滄海桑田延續(xù)至今,則必定是與瘟疫進行了千百次生死博弈之后的勝出者,非如此不會有今天。所以,當下的世界本不必對于這場2020年突發(fā)瘟疫大驚小怪,在歷史老人眼中,每個現(xiàn)存文明歷史上都曾身經百戰(zhàn),無論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還是紅種人,都干過到處傳播瘟疫的事,也都遭受過無妄之災,沒有誰是唯一禍根,也沒有誰歷史上一直清白。
掃蕩了歐洲的黑死病,是蒙古騎兵帶來的;毀滅了美洲原住民的天花和肺結核,是白人殖民者帶來的。18世紀末黃熱病的疫源地也許是西非,卻是奴隸貿易造成的;20世紀初舊金山和檀香山鼠疫大流行,當?shù)厝A人成了被攻擊的對象,但歷史上最早的鼠疫流行記載卻是在希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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