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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爭議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破七:自由浮動還是彈性可控?
關(guān)鍵字: 余永定林曙陳學彬人民幣匯率匯改IMF匯率制度浮動匯率在人民幣兌美元匯率逼近7的關(guān)鍵時刻,又恰逢美國新任總統(tǒng)特朗普上臺揚言在匯率方面壓制中國,因此,人民幣的貶值無論在政府監(jiān)管層,還是學界,坊間,都吸引人們熱切關(guān)注與討論。
12月21日,由上海高校智庫——復旦大學中國經(jīng)濟研究中心和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研究中心聯(lián)合舉辦,RICE-CCES“中國大問題”講堂?第9期“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主題報告研討會上,前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顧問、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余永定教授,以及復旦大學陳學彬和林曙兩位教授展開熱烈討論。
觀察者網(wǎng)受邀參加,并在專家發(fā)言之后就熱點話題提問并做采訪。
余永定教授認為,在目前的人民幣貶值預期之下下,央行的“收盤價+籃子貨幣”定價機制,雖然有些聰明的設(shè)計,但解決不了如何使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實現(xiàn)雙向波動的問題。因此,央行應盡快放棄對匯率的管控,讓其自由浮動。
在余永定教授看來,人民幣并不是弱勢貨幣,所以在貶值壓力釋放后,即便出現(xiàn)超調(diào)也很有可能會反彈到一個還比較不錯的位置;而3萬億美元外匯儲備是我國花費多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不應隨便犧牲。
余永定這樣說的是有前提的,但是被很多人忽略了,那就是,他所主張的停止干預,是建立在保留資本管制這一前提上的。匯率浮動應該放在資本項目自由化之前,這似乎在學術(shù)界已有共識。
余永定介紹說,我們的匯率制度在全球大國中,屬于獨一家,歸于“類爬行釘住”,同處這一類別的除了中國以外絕大多數(shù)都是些經(jīng)濟實力不強的小國。人民幣匯率對浮動的應該具有很強的耐沖擊力。我們要克服人民幣貶值的恐懼,況且人民幣貶值對我們目前的經(jīng)濟應該是利大于弊。
復旦大學金融研究院陳學彬教授則認為,讓匯率浮動起來是好的,但在目前的狀況下不能一下子放開,要一點一點地慢慢放,力求平穩(wěn)可控。
復旦大學國際金融系主任林曙教授認為人民幣匯率浮動是大勢所趨,政府在調(diào)控時還須對市場有所敬畏。
至于人民幣兌美元破不破7,學者們認為這并不重要,預測明年人民幣究竟到多少才探底,也無太大意義。
對于特朗普上臺對人民幣匯率所造成的影響,余永定認為要一方面“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另一方面要考慮周全小心做準備,待美國采取實質(zhì)性的措施之后再予以反擊,為關(guān)系的修復留下充分余地。
人民幣貶值是前期升值的正常調(diào)整
觀察者網(wǎng):最近一段時間,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緊貼”7關(guān)口,引發(fā)市場高度關(guān)注,您怎么看?
破7不破7、什么時候破7,對我來講沒什么意義,也不重要,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我的主張是放開對匯率的控制,讓匯率自由浮動。
不過數(shù)據(jù)的變化可能還是會引發(fā)一些市場行為,有些投行的經(jīng)濟學家告訴我,中國的外匯儲備可能很快就會跌破3萬億美元了,估計跌到2.8萬億美元的時候,市場會采取一些相應的操作吧。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首先想引用一篇國際上非常經(jīng)典的文章,這篇文章的題目叫做“固定匯率的幻象”。
這篇文章寫于亞洲金融危機之后,是對亞洲金融危機一個反思。
從技術(shù)上來講,一個國家即使沒有外匯儲備,也通過提高利率來維持匯率水平。為什么很多國家會放棄調(diào)控匯率,讓它自由浮動呢?歸根結(jié)底就是因為,在有強貶值壓力是動用各種手段調(diào)控匯率對經(jīng)濟的成本太高。
尤其是當公眾預期這個成本會很高的時候,這樣做成本會更高。
所以我認為人民幣走向浮動是大勢所趨。
我們看中國最近為什么會貶值?
第一,我們2014年之前匯率升值非常大,所以有一個向下的調(diào)整是非常正常的。
第二,可能大家認為中國未來的經(jīng)濟走勢具有比較大的不確定性,會因匯率的變動產(chǎn)生了一些擔憂。
第三,人民幣和美元資產(chǎn)吸引力逆轉(zhuǎn),導致了中美之間資產(chǎn)的重新配置。
第四,美元加息將對人民幣匯率產(chǎn)生沖擊。
第五,匯率維穩(wěn)政策導致預期無法分化,出現(xiàn)單邊預期。
目前在政策上,我們沒有及時讓人民幣進行浮動。對此,我非常同意余永定老師的觀點,如果811以后再等兩個星期,說不定結(jié)果會完全不一樣。
但我們沒有頂住壓力堅持下來。
而現(xiàn)在采用維穩(wěn)的做法,努力控制匯率調(diào)整的速度,一定會形成單邊貶值預期。
所以我的想法和余老師一樣,我們應該放開,讓人民幣匯率自由浮動。
前一段時間有個國際會議,某基金公司請我去跟他們做交流,讓我分析人民幣為什么會貶值。因為匯率在某種程度上是代表了人民幣的價格,所以我們會想,人民幣是不是不值那么多錢了?
美國量化寬松多印了很多鈔票,但其實我們中國印的鈔票也很多。以前兩種貨幣有含金量之比,現(xiàn)在沒有了,所以想要知道貨幣的價值就得看你有多少產(chǎn)出。
如果產(chǎn)出的東西只有這么多,卻發(fā)行了巨量的貨幣,那么貨幣肯定會貶值。
再換種方式,用M2跟GDP之比來衡量(M2:廣義貨幣,用來反映貨幣供應量,等于交易貨幣+定期存款+儲蓄存款),剛改革開放的時候,中國的M2與GDP之比比美國低。
但現(xiàn)在我們的這個比率是美國的兩倍多,各自代表的購買力發(fā)生了變化,這樣肯定會貶值。
外儲、貨幣政策獨立性、資本項目適度開放都不該犧牲
觀察者網(wǎng):在比較強的貶值預期之下,學者們對于應對貶值預期的辦法,觀點不一致。
應對貶值壓力,一般有三種方法。
第一種,面對強大的貶值壓力和貶值預期,一般國家會選擇停止干預外匯市場,一次性釋放貶值壓力。
第二種,是此前東南亞金融危機時我國的做法,即釘住美元,宣布絕不貶值,同時加強資本管制,直到由于供求關(guān)系發(fā)生變化,貶值壓力消失。
東南亞金融危機的時候我們用了這一招,并取得成功。但這種選擇獲得成功的先決條件是存在嚴格的資本管制。今非昔比,這個條件在中國已經(jīng)很難滿足。
第三種,也就是我國現(xiàn)在正在做的、努力想要走通的路——通過某種方式引導匯率逐漸貶值,直至貶值壓力消失。
我認為這第三條路是行不通的,匯率、外匯儲備、貨幣政策獨立性、還有資本項目適度開放(一定程度的資本管制)四選三,后面這三個你都不應該犧牲。
我們講要“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wěn)定”,這是完全正確的。
問題是,目前的人民幣匯率并未處于“合理均衡水平上”(具體參見圖1)。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維持匯率的“非均衡穩(wěn)定”呢?
假設(shè)美元就是白菜,在6.5元/斤的價格水平上,白菜處在供不應求狀態(tài),于是出現(xiàn)價格上漲壓力。如果白菜價格上漲到6.7元/斤,白菜的供求就會實現(xiàn)均衡,白菜價格就會實現(xiàn)“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wěn)定。
但央行想要把白菜價格維持在在6.5元/斤。怎么辦?有兩種辦法(或兩者相結(jié)合)。
其一,拋售國家儲備中的白菜(拋售外儲中的美元)彌補供給缺口(圖中的水平紅線代表)。此時,白菜價格為6.5元/斤,交易量為s3。
其二,實現(xiàn)“憑票供應”制度。把需求量限制在s1。但在6.5元/斤的水平上,對許多人來說,白菜太便宜(美元太便宜)。由于“狼多肉少”,便出現(xiàn)計劃經(jīng)濟下常見的“短缺”現(xiàn)象。“排隊”、“走后門”和“投機倒把“成為分配白菜的辦法。
顯然,兩者都不是解決市場失衡的理想辦法,前者消耗外匯儲備,后者導致各種扭曲。如果非要我在“兩選一”,我寧可選資本管制。
但最佳選擇是放棄干預,讓白菜(匯率)找到自己的“合理均衡水平”——6.7元/斤。當然,匯率不是一般商品價格,匯率“超調(diào)”和其他種種難以預料的風險難于避免。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萬全之策。
不到兩年時間,我們已經(jīng)消耗了一萬億美元的巨額外匯儲備。我們還打算消耗多少?!
圖1:什么是匯率?如何動用外匯和資本管制的力量穩(wěn)定外匯
- 原標題:余永定:放開人民幣匯率,它會跌一下再回來的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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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吳婭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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