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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過19份工作，“新環(huán)境反而讓我更放松”

算上求學期間的實習，品駿快遞員已經(jīng)是胡安焉的第19份工作。

這個出生于廣州的75后，大專讀的是廣告專業(yè)，“但我讀的是夜大，也就是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文憑含金量不是很高?！焙惭烧f。

他坦言，在學校時沒有刻意想過將來會從事什么工作，當時正好看到廣州冬日漫畫社有本叫《漫畫家》的雜志在招學徒，“我畫了個短篇寄過去，就被錄用了?！彼X得自己“水平比較低”，“可能當時剛好遇上非典，他們想招外地學徒也不太方便，那一年招的人大多來自廣東省內(nèi)?！?

當學徒的日子枯燥乏味，每天要練10多個小時的基本功，打排線、畫人像、臨摹場景。半年后，胡安焉和幾個朋友因為不認同漫畫社對待他們的方式，選擇了離職。

胡安焉在漫畫社里完成的第一次故事作業(yè)（部分）  受訪者供圖

此后近20年間，胡安焉走南闖北，足跡遍布廣東、廣西、云南、上海、北京。

他說自己找工作時不會考慮太多，也沒有明確的目標，一般先打開招聘版，看看自己的學歷、工作能力可以滿足哪些工作，“能滿足我就勾出來，再研究這些招聘簡章的措辭，看哪個工作的要求相對不高。工作地點、收入甚至工作內(nèi)容都不是首要考慮的因素。我最看重的是不要‘丟臉’，不要等到去應聘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達不到別人的要求?！?

“我害怕面試，也不擅長面試，所以我找工作都是隨波逐流的，有什么機會就干什么。”

在胡安焉眼中，工作并無高低貴賤之分，所謂的“白領(lǐng)”工作和體力活沒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前者不過是平常待在辦公室里，“我看待工作很少會區(qū)分他是‘白領(lǐng)’還是體力，或者說是復雜勞動還是簡單勞動，我也不覺得自己更喜歡復雜的勞動?！?

胡安焉是個低物欲的人，生活開銷不大，事業(yè)單位退休的父母都有保險和退休金，他“管好自己就行”。這種生活看似坦然，但10多年前，30出頭的他面對財務自由的老同學，也會自卑。

2012年，他從廣州搬到云南下關(guān)，在當?shù)氐纳虉稣伊艘环荼０补ぷ?，后來又被調(diào)到烘焙店做學徒?！捌鋵嵾@些工作我在廣州也能做，但在廣州我有從小到大認識的人。當時我已經(jīng)33歲，我的一些同學已經(jīng)財務自由了。面對這種落差，我還是會怯懼?！?

胡安焉鏡頭下的龍尾關(guān)（下關(guān)）  受訪者供圖

“盡管我知道一個人無論做什么工作，或者收入多少，跟他本人的尊嚴是無關(guān)的，但在33歲那個年紀，我克服不了這種自卑心理。相反，我被自卑克服了，我會覺得羞愧，盡管我不該羞愧?！?

胡安焉認為，自卑感是內(nèi)外因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受到外部環(huán)境或者身邊人的影響，尤其是比較熟的人，“在一個已經(jīng)混熟的環(huán)境里，我受到壓力要比在一個生疏的環(huán)境里大得多。假如我換一個地方，去了云南，沒有人認識我，不要說33歲，就是我66歲去做保安也不會有這種壓力。所以，當我去到一個新環(huán)境、一個陌生地方，我不僅不排斥，反而會更放松，更自然?！?

胡安焉至今很懷念第一次去北京的那段日子。

那是2004年，他辭去了動漫雜志美編的工作，和朋友到北京“流浪和創(chuàng)作”，但他沒有真的去流浪。為了生計，胡安焉先是在文印店打工，后來又在早餐店做幫工，住處也從通州搬到更遠的河北燕郊。盡管如此，他還是無力負擔房租，只能向父母求助。說好的創(chuàng)作漫畫也沒能堅持下去。

2004年，胡安焉在燕郊王各莊住所內(nèi)彈吉他  受訪者供圖

不久后，領(lǐng)頭的朋友去了上海，“晃了半年膀子”的胡安焉也回到廣州。

盡管這些日子看起來是在虛度光陰，但胡安焉認為，這段經(jīng)歷給了他一個起點?！爱敃r我交往的人都是之前在漫畫社認識的，他們都不是社會化的人，可以說是游離在社會邊緣，但在他們之中，我能得到一種鼓舞。他們就像給我埋下了一顆種子，讓我意識到那些跟社會格格不入的人也能夠自得其樂，也能在精神上、在價值上獲得認同?！?

“哪怕我并沒有在2004年之后就立刻沿著這條路去追求個性化、邊緣化的生活，但他們塑造了我最初的價值觀，給了我力量，起碼緩解了我的焦慮?！?

“這種影響可能在十幾年后才真正顯現(xiàn)出來，讓我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更尊重自己的本性。如果沒有這段經(jīng)歷，今天的我肯定是兩個不同的人?！焙惭烧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