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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忠:政法委的構成與工作方式
關鍵字: 政法委在具體的機構名稱上,組織慣例是機構職權和政制內(nèi)的位階發(fā)生調(diào)整,則要通過機構名稱變化進行體現(xiàn),意在通過名稱變化將實質(zhì)調(diào)整的信息傳遞出去。如1927年中共五大曾設立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1949年改設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高饒事件后,1955年再改稱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鑒于文革教訓,1978年12月重新建立“維護黨規(guī)黨法,切實搞好黨風”的機構,名稱再次調(diào)整為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
由革命元老彭真領銜的的新機構中央政法委員會,在各方面都與1978年中央政法小組發(fā)生較大轉(zhuǎn)變:⑴在機構形式上,與此前由另一位革命元老陳云擔任第一書記的中央紀委相似,委員會設書記,而不再如1956年中央法律委員會時,稱主任委員。⑵原1978年中央政法小組七人成員,保留四人,去掉三人,另增加五人;⑶第一次增設了秘書長、副秘書長職位,設置了常設辦事機構。構成形式的變化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事權調(diào)整。
由于時下中央政法委的事權,基本范圍在1980年成立《通知》中確定。以歷時性的眼界,通過對比該《通知》與成立中央政法小組的1978年《通知》的用語措辭的差異,對兩個簡短的文本進行厚重密實的描述,可對中央政法委的事權獲得較清晰的考察和界定:
1、1978年《通知》在對事權項進行列舉之前,有一個總述性的語言,對該機構進行基本的職權地位界定:“成立中央政法小組,協(xié)助中央管理高法院、高檢院、公安部、民政部四個部門的一些事情”。1980年《通知》沒有總述,直接列舉事權,事權列舉前兩項是:“中央政法委員會在中央領導下,研究處理全國政法工作中的重大問題,向中央提出建議”,“協(xié)助中央處理各地有關政法工作的請示報告”。從立法法的法理上看,事項列舉之前的總述,對后文的列舉有一個統(tǒng)領作用,前者“協(xié)助中央管理”表明中央政法小組至少是協(xié)助性的領導機關,而1980年《通知》使用的語詞弱化得多。
2、在具體事權上,1978年明確規(guī)定“審核應由中央批準的死刑案件,并向中央提出處理意見。并協(xié)調(diào)處理最高法院與省、市、自治區(qū)和中央有關部門有不同意見的案件。”1980年沒有此規(guī)定。
3、在議事協(xié)調(diào)機制上,表述有差異,職權相近,1978年為“根據(jù)中央的方針、政策,協(xié)調(diào)四個部門的工作,使之互相配合,共同對敵?!?980年為“協(xié)調(diào)政法各部門的工作,對政法各部門共同的有關全局的問題,根據(jù)中央的方針、政策、指示統(tǒng)一認識,統(tǒng)一部署,統(tǒng)一行動?!蓖瑫r,作為一項“虛”設的研究事權,兩個文件表述也大致相近:1978年為“研究工作中帶有方針、政策性的重要問題。”1980年為“調(diào)查研究貫徹執(zhí)行中央方針政策和國家法律法令的情況;調(diào)查研究政法隊伍的組織情況和思想情況?!?
4、兩個機構的關鍵差異在于1978年的文件規(guī)定中央政法小組“負責傳達中央有關指示,并檢查貫徹執(zhí)行情況”、“審核四個部門報請中央批準或轉(zhuǎn)發(fā)的文件”。這使得中央政法小組實際上成為公安部、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民政部各黨組與中央政治局之間的一個層級。而1980年的文件完全沒有此內(nèi)容。
5、兩個《通知》均各有一個結論性的概括規(guī)定,1978年為“上述工作,主要通過中央政法小組會議實行集體領導”,而1980年為“中央政法各部門的工作仍應直接向黨中央、國務院、軍委請示報告?!?980年有一個兜底性規(guī)定“辦理中央交辦的其他工作”,1978年沒有。
6、1978年《通知》的關鍵詞是:協(xié)助管理、負責傳達、檢查、協(xié)調(diào)、審核、研究;1980年《通知》的關鍵詞是:研究、建議、協(xié)助處理、協(xié)調(diào)、調(diào)查研究。前者要“實”的多。
對于中央政法委的職權構成,彭真在第一次會議上的講話,闡釋的十分清楚:“政法各部門黨組要直接向中央請示報告”,“文化大革命前十七年,我聯(lián)系政法各部門,重大的事情沒有不向中央請示報告的”,“我只是個聯(lián)絡員”,“政法各部門要在中央領導下工作,像頭和胳膊、手指的關系那樣,中央是頭,政法各部門是胳膊、手指,頭指揮胳膊、手指。不鬧獨立性,可以少犯錯誤,出了錯也不會太大?!痹诋敶袊?,“中央”指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中央政治局和中央書記處。彭真在文革前,作為七屆、八屆政治局委員和八屆一中全會產(chǎn)生的書記處常務書記,所稱的“向中央請示報告”,除了指向中央常委報告,另外是指向擔負集體領導的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報告。彭真說自己“只是一個聯(lián)絡員” 不完全是謙稱,因為彭真雖然是分管政法事務的負責人,但在中共中央“集體領導、個人負責”這一民主集中制方式的工作原則要求下,只是領導集體成員中的一員。
中央政法委的全稱是“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政法委員會”。對中央政法委和中共中央的關系,彭真在第一次會議的講話中也交代的十分明確:中央政法委“給中央當參謀”、當“組織干事”、“給中央做秘書工作”,“就是要當參謀(不是當司令員、政委)”。彭真強調(diào)是“當參謀”,不僅不是司令員、政委,也不是“參謀長”。從軍事戰(zhàn)爭年代走來的彭真同時代的干部,都熟知軍中一句習語:“參謀不掛長,說話都不響”。在軍隊中,“參謀長是司令部的首長”,各兵種部隊中的參謀長是其“同級司令員、軍長、師長、團長的第一代理人,掌握全盤軍事工作”。而參謀,只是局部工作的一個輔助者和行動的建議者。用同時代人熟知的職務類比,彭真將中央政法委的職權交代的十分清晰。
1982年9月,十二屆一中全會上當選中央書記處書記的陳丕顯,接替此前分工政法的書記處書記彭沖,任職中央政法委,協(xié)助彭真分管政法,并擬接任彭真擔任中央政法委書記。陳丕顯到任熟悉工作期間,1982年10月彭真再一次就中央政法委的事權作出交代,重申了1980年中央政法委第一次會議講話時確定的原則。
由于政法各機關的核心工作是辦案,政法委與各政法機關職權之間關系的處理上,另一個中樞問題是案件決定權。早在中央政法委前身的中央法律委員會1956年7月設立時,彭真講話限定的任務是:辦理中央交辦的工作,研究法律工作的方針政策和各部門的分工制約等問題,不受理具體案件。各有關部門的黨組直接對中央負責。但是,如前述,1978年設立的中央政法小組與此不同,四項職權之一即是“審核應由中央批準的死刑案件,并向中央提出處理意見。并協(xié)調(diào)處理最高法院與省、市、自治區(qū)和中央有關部門有不同意見的案件?!睘榇耍谥醒胝ㄎ闪⒅暗?979年7月7日,中共中央副秘書長胡喬木給時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兼法制委員會主任的彭真和政治局委員、負責中央日常工作的中共中央秘書長胡耀邦寫了一封信,信中建議:“刑法、刑事訴訟法公布以后,建議中央發(fā)一個指示,著重說明各級黨委要保證兩法的嚴格執(zhí)行(這是取信于民的大問題),并提出其中的幾個關鍵性問題,因法律條文很多也很難懂,哪些與黨委過去的習慣作法不合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附件所說的黨委批案是其中之一,而且積重難返,非特別糾正不能解決問題。特此建議,當否請酌?!迸碚?、胡耀邦均同意胡喬木的意見,并在來信上作了批示。9月份,中共中央即頒發(fā)了著名的1979年64號文件:“中央決定取消各級黨委審批案件的制度。對縣級以上干部和知名人士等違法犯罪案件,除極少數(shù)特殊重大情況必須向上級請示者外,都由所在地的司法機關獨立依法處理?!币虼?,在1980年1月列舉中央政法委事權時,完全未直接授權規(guī)定對具體案件的審批、審核權。
1988年中央政法委撤銷,改設中央政法小組,經(jīng)過1989年后,1990年重新恢復政法委。此前,喬石于1985年接替陳丕顯擔任中央政法委書記,1988年改任中央政法小組組長,1990年繼續(xù)擔任恢復后的政法委書記。對于政法委的事權定位,喬石沿續(xù)了1980年彭真確定的框架。此后,中央政法委基本事權格局大致保持不變。
從中央政法小組到中央政法委的轉(zhuǎn)變上,一個突出的機構編制差異是“實體”與“虛設”的不同,這集中表現(xiàn)為辦事機構的設置。與學界和西方研究者的傾注點不同,政法各機關的辦案人員更關注的不是政法委,而是政法委的辦事機構——政法委機關。
- 原標題: 委員會制:政法委的構成與工作方式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馬密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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