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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潘佐夫:對楊奎松教授關(guān)于《毛澤東傳》書評的回應(yīng)
關(guān)鍵字: 《毛澤東傳》潘佐夫楊奎松斯大林共產(chǎn)國際洛川會議洛甫張國燾季米特洛夫近日偶然瀏覽到楊奎松教授在《近代史研究》2016年第3期所發(fā)表的對拙著《毛澤東傳》的評論。感謝楊教授對拙著的關(guān)注,同時,想與楊教授探討一下他在評論中的一些錯誤。
一、 關(guān)于我的《毛澤東傳》的各種版本
楊教授通過比較我的各個版本的《毛澤東傳》(除德文版本之外)開始他的評論。他強調(diào):“俄文版與英文版在對傳主的認知與評價上也有差別。這一差別的形成,很可能與英文版的合作者梁思文的參與以及西方讀者的閱讀需要有關(guān)?!保羁桑骸对u潘佐夫的〈毛澤東傳〉——兼談潘書中的若干史實錯誤》,《近代史研究》2016年第3期,第4頁。以下在引用該文時只注明頁碼。)我質(zhì)疑楊教授是如何發(fā)現(xiàn)我在兩個版本中對毛澤東的認知與評論有差別的?首先,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俄文版與英文版在對毛澤東的“認知與評價”上沒有什么差別。其次,從各種跡象來看,楊教授的英語能力有限,而他的俄語能力則完全沒有,這可能是他沒有意識到的問題。
二、 關(guān)于埃德加·斯諾和費正清
楊教授稱,我斷定在西方史學界研究毛澤東有兩種思想,第一是埃德加·斯諾學派代表的毛澤東是一個蘇維埃馬克思主義者,第二是費正清學派代表的毛澤東是一個獨立的思想家(第6—7頁)。
我從來沒有發(fā)表過這樣的言論。在我的各版書籍當中我只寫到過,在1937年,在他的《西行漫記》(《紅星照耀中國》)一書中,斯諾認為毛澤東看起來像一個忠實的蘇維埃馬克思主義的信徒。隨后我又寫道,在20世紀40年代,埃德加·斯諾,海倫·福斯特·斯諾,史沫特萊,弗萊達·阿特利,克萊爾·班德和威廉姆·班德,T.A.比森,哈里森·福曼等人,都“異口同聲地向世界保證說,中國共產(chǎn)黨人與馬克思列寧主義之間沒有什么共同之處”。早在20世紀40年代末50年代初,美國中國研究的領(lǐng)導者們,包括費正清(John K. Fairbank),史華慈(Benjamin I. Schwartz),勃蘭德(Conrad Brandt)以及諾斯(Robert C. North),都提出毛澤東在與斯大林的關(guān)系上及對中國問題的看法上的“獨立性”,這一觀點成了一個經(jīng)典公式。(本文所有粗體均由作者標注)
為什么楊教授要錯誤地理解我的觀點呢?
三、 羅伯特·C·諾斯對毛澤東的看法
楊教授認為:“美國學者前期的研究,因為受到麥卡錫主義和冷戰(zhàn)思維的影響,20世紀50年代也多半傾向于認定中共,包括毛是莫斯科的傀儡?!保ǖ?頁)
這種傾向是確實存在的,但是楊教授錯誤地以羅伯特·C·諾斯的《莫斯科和中國共產(chǎn)主義者》(Moscow and Chinese Communists)舉例。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諾斯、費正清、史華慈還有布蘭德都一樣堅信,“毛澤東的生活經(jīng)歷……會導致人們懷疑,這位農(nóng)民領(lǐng)袖會錯誤走向“純粹無產(chǎn)階級路線”或?qū)μK俄原則的教條主義應(yīng)用?!珴蓶|的崛起似乎并不受約瑟夫·斯大林和其他莫斯科的共產(chǎn)主義領(lǐng)導人的影響,而非由于他們的原因?!表槺阏f一句,諾斯是一個自由派學者,如果他知道在他死后15年有人會把他當成“麥卡錫主義者”的話,他會感到失望的。
四、 關(guān)于中國學者們的優(yōu)先性
楊教授寫道:對莫斯科直接影響毛澤東的問題,“早在潘書俄文版出版10年前就有中國學者做過較深入的研究,并得出了相近的看法。關(guān)于這方面的情況,讀一下潘書的注釋,也不難有所了解?!保ǖ?頁)
事實上,我在1981年就開始寫關(guān)于共產(chǎn)國際與中國共產(chǎn)黨、毛澤東關(guān)系的歷史,但是我總是意識到中國的學者們在這方面對我所產(chǎn)生的影響,我也從未否認他們在很多方面所具有的優(yōu)先性。這也是為什么我在書中寫道:“在北京的中共中央檔案館的檔案材料也很重要,由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學家們的努力,最近這些材料才開始為人們所知?!?
我不僅對包括楊教授在內(nèi)的中國歷史學家們的著作進行了仔細品讀,而且我也嘗試把更多其他學者的研究成果放在一起展現(xiàn)給讀者。楊教授也承認:“潘書的主要價值或貢獻,理當是集包括中國學者在內(nèi)的中、俄、美等諸多方面各種前期研究之大成,同時提供了一些自己獨特的思考和研究心得……它畢竟將不少新發(fā)現(xiàn)或新開放的俄國檔案,包括中外學者新發(fā)現(xiàn)的檔案史料,較已有傳記更全面、更系統(tǒng)地集中起來了。僅此一點,對現(xiàn)階段大批關(guān)心毛澤東生平思想研究新成果的讀者來說,它也還是一部值得一讀的傳記?!保ǖ?頁)
五、 對俄羅斯檔案的使用問題
楊教授抱怨:“自潘書中文簡體版出版以來,不止一次讀到和聽過人們稱許此書的‘史料價值’?!保ǖ?頁)為了證明人們的這個觀點的“錯誤”,楊教授不惜花費時間認真計算了我在中文版中發(fā)布的一些新文件,并將這個數(shù)字與我在美國版本中引用的文件數(shù)目進行比較,甚至還比較了一些參考文獻與其他尾注。(第8—11頁)最終楊教授得出結(jié)論說,我的“俄國檔案的披露還在其次”。(第8頁)
對于楊教授這個耗時的工作我認為值得贊揚。但我很遺憾他浪費了這么多寶貴的時間。我的書不是一本檔案文件的合集,我也不會和其他的編譯者們的著作去競爭。雖然我實際引用并公開了一些新檔案文件,這些文件改變了我對毛澤東的看法,但我從來沒有聲稱過我書中的所有資料都是來源于未知出處的卷宗。我的書是基于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和共產(chǎn)國際秘密檔案中的中國共產(chǎn)黨最高領(lǐng)導人的私人檔案,其中包括毛澤東檔案15卷。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資料。我的書是我多年來研究過的原始資料以及其他相關(guān)資料的結(jié)晶,目的不是讓讀者震撼于解密的檔案,而是在盡可能多的信息基礎(chǔ)之上,以更自由的批判性態(tài)度,不夾雜政治偏見的立場去解密和了解毛澤東復雜而又精彩的一生。
(@風傳媒,余志偉攝)
六、 關(guān)于毛澤東在中共三大上的立場
楊教授指責我錯誤地理解了毛澤東在中共第三次代表大會上的立場。他聲稱,毛澤東那時是贊成中國共產(chǎn)黨在國民黨內(nèi)積極開展工作的,而不是我所強調(diào)的偏見。他指責我使用了張國燾的回憶錄而不是馬林關(guān)于大會的記錄。
我想這一點楊教授錯了。我沒有以張國燾的回憶錄替代馬林的會議記錄,而是將其作為對馬林的會議記錄的補充。我在尾注中明顯地確認了這一點。張國燾的回憶錄與馬林的會議記錄并不沖突,但是楊教授卻拒絕看到這一點,從而試圖表明毛澤東沒有犯錯誤。這就是他為什么選擇性地引用的原因所在。他甚至并沒有注意到,在馬林的會議記錄中,馬林對于毛澤東有一些猶豫和懷疑的描述。比如,他根據(jù)馬林的會議記錄寫道:
毛澤東和本身就是工人出身的王荷波,鄧培等代表明確講,中國工人只“關(guān)心改善生活條件的問題”,充其量擁有民族主義情感,毛并告訴馬林,他對(湖南)工會組織已經(jīng)拿不出任何辦法,所以十分悲觀。(第16頁)
楊教授很明顯地曲解了馬林的原話。馬林是這么寫的:“毛和其他人說‘工人們都有一個相同的一點,工人們關(guān)心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的問題,他們對政治和階級斗爭的理解都是有限的?!背酥?,毛澤東“對工會組織已經(jīng)拿不出任何辦法,所以十分悲觀,他認為只有俄羅斯的介入才能拯救中國”。毛澤東還說“中國的革命必須在世界革命之后”。
- 原標題:亞歷山大·潘佐夫 | 對楊奎松教授關(guān)于《毛澤東傳》書評的回應(yīng)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武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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